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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2 他/她所身處的陌生世界

大二上(2006年尾)我修了一堂課「人權:移民與多元文化」


第三堂課的一開始,夏曉鵑老師突然用英文對話,皆下來助教也跟著用陌生的語言對全班說話。


大家都感到不知所措,老師卻不斷的拋出問題,雖然不是聽不懂,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最後終於有一位當時大四的學長挺身回答。


老師說:「你們現在的感受就跟剛來台灣的移工差不多。」


 


 


2009年暑假時,大熊先生因為要出國而暫住中壢一晚。


在我搭火車到中壢的途中,因為已經沒有座位,所以只好站在車廂連結處。


火車上很多和我一樣沒位子的人,有些人靠在牆壁上,有些人坐在階梯處出口處休息。


眼角餘光瞄到一個手上拿著報紙閱讀的人,再仔細一看,他看的報紙居然是泰文四方報


過了半年在報社提到此事,學長說,那真的很難得,因為泰文四方報的發行量很少。


 


 


出了火車站,大熊先生走來迎接我,一邊說著:「好可怕喔!這裡到處都是外勞。」


火車站確實是移工的集散地,因為是最方便的聚會場所。


但為什麼要覺得可怕?


 


 


上課時,我們也曾討論過這個問題。


有個當時大一的學妹說,她住在桃園,曾被一群經過的外勞搭訕,她覺得很恐怖,而且住家附近的小吃店,外勞們常常大四喧嘩,很吵鬧。


 


 


「骯髒、吵鬧、群聚著」似乎構成了一般台灣人對於外籍移工的刻版印象。


骯髒可能來自於膚色、工作環境所造成的。


吵鬧可能是因為平日沒有太多可以說話、聚會的時間空間,因此只要有娛樂休息時間,當然會想盡情的聊天。


群聚也是基於相同的理由,人在異鄉,難免會和同鄉、同語言文化者親近起來。


 


 


相反的,看看部落格下流美的下流世界下流夫妻百是哀》說了什麼:


我回想起初次跟傻強看房子的那個夏天。當時美國房地產市場還很火,預售屋的辦公室裡一片繁榮景象,其中兩個身邊沒客人的銷售人員抬頭看了剛進門的我們一眼,繼續他們的對話。然後一對中年夫婦進來。先生的金頭髮裡面透著一點灰白,從口袋裡拿出一條手帕拭了額頭上的汗珠;太太腳上踏著香奈兒雙色鞋,完美妝容底下躲著藏不住的細紋。剛剛沒空的仲介立刻殷勤接待


下流美是住在紐約的台灣女性,她的丈夫傻強是來自廣東、紐約長大的華人。


甚至是台大社會系的藍佩嘉老師在她書中《跨國灰姑娘:當東南亞幫傭遇上台灣新富家庭》也提到類似遭遇:一個在美國大學內教書的台灣女性,卻依然被白人老太太視為洗衣店員工。


 


 


不同膚色、不同族群者各有不同文化,但不變的是對於「異己」的態度。


無禮和鄙視可能來自於不了解或恐懼,輕者有如你我對於移工的態度:不願親近;再嚴重點,就可能會說出「請生個純正的台灣人」這類言語。


詭異的是,大多數人會譴責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納粹屠殺、迫害猶太人,卻忘了那樣的暴行是源於潛意識中的歧視與無知。


 


 


沒有道理因為語言膚色的不同,而感到恐懼。


生長在台灣的人一樣會聒噪,你怎麼不歧視那些坐在大禮堂中應該安靜聽演講,卻吵鬧到害你無法專心的無禮人?


被韓國人和日本人搭訕,你會感到害怕嗎?(韓國和日本同樣位在東亞)


你真正害怕的是什麼?


 


對於政經強勢者,我們卑躬屈膝。


對於政經弱勢者,我們白眼以對。


 


 


要了解移工生活,或許可以看看移工轟拍,以下選錄新聞一則。


 


移工轟拍展 讓台灣看見移工(原文網址:我們甚至失去了黃昏


【記者/胡慕情】


身材嬌小的Ani,在空無一人的房間架起攝影機,搭配讚頌阿拉的音樂,緩緩地用印尼語對著下個月即將來台工作的妹妹叮嚀:「我在工作之餘會做有意義的事,學中文、電腦、攝影,希望妳也可以。


 


Ani參與國際勞工協會(TIWA)舉辦的轟拍工作坊,決心以攝影的方式拍一部「家書」給妹妹。Ani拍了中正紀念堂、101大樓、美麗華摩天輪等景像。她對妹妹細數台灣有哪些地方可以逛街、購物,也拍攝自己參與台灣政府舉辦的印尼國慶與國際移民日的活動。


 


「即使從那麼遠的地方來到台灣,能和朋友一起過、唱回教的歌,我就覺得很開心了。」Ani拍下台灣美好的畫面,卻不要妹妹只懂得享受。她在畫面中不斷叮囑妹妹要好好上班,才可能像她一樣存錢、為家裡蓋房子。


 


Ani說自己很幸運,雇主每周都讓她休假,讓她看到台灣許多美麗的地方。希望這支片子能讓即將來台的妹妹了解台灣的現況。相對於幸運的Ani呈現出的富饒台灣,在樹林一家工廠工作的Boyet則展現另一種台灣的面貌,也是他每日的生活處境。


 


來自菲律賓的Boyet原本是高中老師,因為菲律賓經濟狀況極差,和妻子討論後決定來台工作,明年1月就滿6年。Boyet說,來台工作是為了讓兒子能讀到大學畢業,存一點錢開一家自己的店。


 


Boyet 來台後成為低階藍領勞工。每日早上得在80度的烤箱旁工作,取出根本不知道要送去哪裡、也不曉得有何作用的金屬產品。他在片中拍攝自己把金屬換到一個又一個的烤箱、把金屬放進蠟裡、脫水、放進塑膠袋;把產品放進一碰就會起大水泡的滾燙的油,以及會讓眼睛瞎掉的甲苯。


 


「這就是我每天要做的事。」Boyet戴著一個口罩對著攝影機說,他每天得做到晚上10點,「這個時間就是一直走路可以走到台北而且來回很多趟那麼久。」Boyet的鏡頭也拍向本勞,同一家工廠的本勞有椅子坐、做輕鬆的工作。領取固定薪水的Boyet只是工廠工人,還兼任清潔工、維修人員。


 


住在以木板隔間、只有電扇又狹小的房間裡,只有電腦視訊和發薪日安慰他每天的辛勞。「我收到薪水時會立刻寄回家,拍這支片子也是要讓家人知道要好好理財:因為我真的很辛苦。


 


為了拍攝影片,Boyet幾乎沒時間睡覺,為了呈現工廠狀況,還得偷偷躲著老闆。老闆發現他在拍東西之後,不許Boyet拍攝工廠一些勞動條件不好的地方。國際勞工協會秘書長吳靜如說,這支片子根本可以送勞動檢查單位,因為對移工的保護措施極差。


 


Boyet這樣處境的移工很多,她們卻無法訴說自己的勞動狀況。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沒有休假與語言不通。前中時工會幹部甘冠智在轟拍工作坊中扮演著有趣的映對角色,他說:「平時口齒流利的我遇到無法溝通的狀況,真的很痛苦。」


 


甘冠智原想拍攝母親住院時看到的移工,在TIWA的鼓勵下,將片中主角設定為Boyet。甘冠智說,Boyet很高興自己參加工作坊,因為這麼多年來語言不通,他交不到台灣朋友。透過拍片,甘冠智才知道要和「外國人」交朋友真是難。


 


甘冠智的片子很爆笑。因為Boyet的中文能力只會講一些菜名如洋蔥,而甘冠智的英文程度只能講「yes」。片中有一段是甘冠智問Boyet的名字,居然聽成「摩亞」;又如問到Boyet的家庭,Boyet拿出兒子照片說「My son」,甘冠智卻誤以為Boyet的兒子叫「梅山」。


 


甘冠智曾一度火大到不想拍片,但在妻子和兒子的協助下仍然完成。雖然妻子視障,兒子英文程度也不到頂尖,但甘冠智一家人以開放的心邀請Boyet到家中包水餃、到碧潭玩,英文不太通就比手劃腳,漸漸地產生了友誼。


 


紀錄片導演郭明珠說,甘冠智的片子看起來爆笑,但背後反映的卻是挫折。雖然溝通過程很累,但在拍攝過程中,甘冠智也對Boyet願意離開家人長達6年感到不可思議,「阿甘是家庭美滿的人、什麼事都和家人分享,這是很好的對照。」


 


轟拍工作坊希望激盪出更多本勞與移工對話的空間,從滿堂掌聲、有笑有淚的回應中,轟拍影展已成功踏出第一步。甘冠智說,Boyet回菲律賓時,他打算要跟著去拍另一個版本的「雞同鴨講」。


留言

  1. 好文~~

    許多台灣人
    根深蒂固的種族優越
    以及普遍的缺乏同理心
    是很大的問題

    台灣人看不起泰勞的很多

    卻殊不知,我們在那些所謂的先進國家中
    也是跟他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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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看完此篇不禁讓我想到之前有讀過一本書─被天堂遺忘的孩子。書中提到在中南美洲的父母親離開親愛的孩子冒著生命危險偷渡到美國紐約,因為唯有在那邊工作才可以給予家鄉的孩子或年邁的父母更好的生活環境。但他們在美國同樣的也是做著超時的工作,廉價勞工,不好的居住環境。而在這樣生活下的悲哀是當他們的小孩長大後,為了給下一代好生活,又再度踏上了前人的腳步。

    看似我們現在生活在進步的時代,但人類的腦袋並沒有精進成如此,連我自己無意間遇到文中提到大聲喧嚷的外籍勞工,我也會心生不悅。但事後想想他們也是為了生活而離鄉背井的人,我們又有何資格用這樣異樣的眼光看待人家,況且我們只是在溫室長大的孩子,若將我們丟到她們的世界去生活,我們會多麼都沒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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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我是覺得跟不同的文化接觸會先有排斥是很正常的,異己,是我們小時後被教導的。
    不要靠近品行不好的朋友、不要跟乞丐靠太近....刻板印象及標籤無所不在。台灣人也會攻擊表述不同意見的台灣人了...種族刻板還不是最大的問題,你說是吧?
    人類行為中最怪最恐怖的應該是群眾的影響力,在團體中人們對於偏差行為或是不同意間的態度都會變的很極端,才會有十字軍東征和納粹屠殺的事件發生...

    很喜歡你寫的這幾篇文章,你稍稍鬆動了社會的框框,這些是很棒的想法。有時人都是因為自己的框框而無法接受其他人的想法及運用同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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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外勞的確會因為文化與當地的生活水準和國人有些許不同的行為舉止

    但是我也曾看見有台灣人將外勞視為家人般

    對他輕聲教國語 給於尊重

    讓我有他們家多認養了一個女兒的感覺



    外勞也是人

    台灣有許許多多的角落

    是靠這些外國來的朋友

    替我們建造

    有多多少少的老人

    是靠由外勞來替台灣人盡子女照顧的義務

    多一點對他們的尊重

    讓台灣在他們的心中

    能夠更顯的文明而有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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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我剛來中壢也和大熊先生有相同感覺,外勞真的超多,其時我搭火車回中壢都會遇到很多外勞,心理是覺得有點害怕,不過也嘗試去外勞聚集的店吃飯,整間店沒有中文字,讓我覺得很新鮮,我想我看習慣了接受度也頗大,雖然無法溝通,但並不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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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看完此文章後感觸很深,因為家裡就有一位遠從印尼來的外籍新娘,他是我的嬸嬸。在嬸嬸嫁進來前,我們家鄰居也娶了外籍新娘,聽說是越南籍的,但她嫁過來後,可能因為不適應,當她嫁過來沒幾個月,丈夫讓她回國探望父母,沒想到她便一去不回。這件事傳到了我們家,對於剛要娶印尼新娘的叔叔可說是一個精神上的打擊,但他還是去迎娶了。在淑淑把嬸嬸帶回家後,我們家人每天都在觀察著,就怕她向隔壁的新娘一樣。當我們試著去相信一件事情,往往會被週遭所影響,而對原本相信的事情感到懷疑。


    版主回覆:(02/28/2010 02:40:12 AM)

    看完你的留言,我也感觸很深。我在大學的課堂中接觸到一些關於移工移民的研究,「不帶歧視的觀察」對我來說是理所當然的才對,但因自己現實生活中的接觸太少,以至於聽到朋友說他家附近移民移工聚賭喝酒的事情時,感到有些錯愕。或許正如你說的,會對原本相信的事情感到懷疑,「人性本善」這個說法有時又過於天真,對我而言,也只能要求自己心存善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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