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這種牆和門。
我對彰化充滿不切實際的想像。總覺得在鹿港拐個彎,就會遇見陰魂不散的古人指著他家的房子,娓娓道出來歷;或是在沿海地帶看到黑白雙色的抗議旗子,誓言不被國家機器收買;或是在稻浪間撞見白鷺鷥低飛撲食。
當然,以上三種假設我都無緣相會。
我不會通靈;抗議旗子不會無故出現;七月時大多數田間早已收割,我不確定白鷺鷥是否會在稻田出沒,而那是我少數憑肉眼就能認得的鳥類。
剛抵達彰化,被弟弟的同學放了鴿子,才出火車站,劈頭又是細雨。幸好遊客中心的大姐十分熱情,不但指點客運站方向,還幫我查好了班次。悠哉遊哉晃過去,用自動售票機買了車票後驚覺不對,售票員一面喃喃嘀咕:「為什麼不看仔細再買?」一面快手幫我換好了正確的班次。
從彰化市到二林的車程約莫一小時,滿載的客運很安靜,人人似乎都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有些人在沒有站牌的地方下車;有些人下車的地點不見住宅……本來惶惑不知該如何判斷在哪下車,想想又隨遇而安,二林是大鎮,那就跟著多數人下車就好……於是我便搭到了終點站。
把相機掛在胸前,擺明了自己是外地人。開口詢問搭車狀況時,阿伯大嬸開口便問:「妳是哪裡來的?」、「妳不是台灣人齁?」濃濃的閩南鄉音十分可愛。在二林客運站遇到一位帶著小孩的大姊,一路熱情相談,直截了當告訴我芳苑名產,還有我預計前往之處的路況。
短短20分鐘,我知道她其實單身扶養獨子、在台北和彰化都有家……對陌生人是否更容易傾言相對?閃避著同樣直接的問題,我想我學不來這樣的大方。
↑王功生態橋。
在芳苑站下車,循著美食街指標尋找事先記好的店家,吃了不甚喜愛的炸蚵,帶著滿腹的油膩探訪王功生態橋。
生態橋距離美食街和客運站很遠,平常日的午後,人潮幾稀,張望半天看不到有客運行經的痕跡,咬咬牙迎著強勁的海風和烈陽步行,不禁讓我覺得自己是寓言《北風與太陽》中那個倒楣的旅人。
王功生態橋兼具功能雨造型之美,在建築書和風景攝影中看來巨大,實際看來卻平易近人得多,宏偉的外表乏人維護,也有凋零的一日。
往海邊走去,有另一座鐘形橋,地理位置佳,越橋而過、憑欄望海,只見粼光片片,正當我的「都市青年寂寞病」正要發作時,從遠而近的機車呼嘯聲和喧嘩卻打斷了我的凝思,或許情侶雙雙才適合此情此景。
再走了半小時回到美食街,付錢買了飲料,卻見客運遠遠駛來,想起站牌上記載的時間間距大到順產的媽媽都生完孩子,顧不得沒水解渴,立即拔腿衝向客運。 往鹿港的客運上,僅有兩三隻小貓,其中還有個學生,不能怪客運開班車次少,供大於求即無用啊!
在鹿港鎮中山路下了車,路樹夾雜的擁擠小路的前方是著名廟宇,和幾年前隨家人來訪時幾無差別,人潮絡繹不絕。在遊客中心拿了薄薄的導覽手冊,開步轉往桂花巷。
天氣微陰,陽光躲在雲層後,為窄小巷弄染上古意,眼睛彷彿複製LOMO相機的設定,失去古意的紅磚也有歲月斑駁的痕跡。正欣賞大會堂的宏偉,眼角卻瞄到一顆往我滾來的球,兩個小孩在大會堂側邊嬉鬧著,我想,應該如此吧,與古蹟一同生活,不把古蹟當古蹟,古蹟才不會荒蕪。
出發前不久,才在報上看過一串關於鹿港古蹟的新聞,和一本子女為出身鹿港的母親寫的傳記,讓我非常期待,以為能見到「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場景,又或者能見到前人的生活足跡,但轉念一想,我應該找個導覽,為我解說那些賣著土產的宅第背後有什麼樣的故事,這比撞見古人的魂魄實際多了。
我很喜歡不見天街的曲折巷弄,拐個彎,便不見人潮,隨意走幾步,又闖進另一個角落,正對他人側院,不經意窺視活在古蹟中的現代人,雖不道德,卻別有一番妙趣。
形單影隻在他人眼中或許特別明顯,我卻樂在其中,沒有人催促我的速度,可以決定自己的腳步。因為一個人,迷路時打電話向弟弟求助而特別有安全感。有時候真覺得,出門在外,才知道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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