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祂羽翼之下

　好幾次我看著她，一面說著鼓勵的話，卻在心底佩服她的堅強，尤其我以為自己已經夠堅強。

　今天我拄著雙拐去看她，她的左腳還是腫脹、沒有感覺，我問她會不會好，她笑笑的對我說：「看神吧！」

　奇怪著她怎麼還能笑，話鋒一轉，她開始說，她母親告訴她要感謝身邊有很多小天使，讓我想起當我知道她還住在加護病房的那天，我打給她母親時，廖媽媽還一直感謝我，說我是她的福星。

　但對我來說，她才是我心裡的支柱。

　2008年5月21日我出車禍那天，躺在手術室外等著清創膝蓋裂傷，在爸媽來醫院辦完手續、警察幫我錄完筆錄、打了幾通交代事情的電話後，終於有時間空間安靜的一個人面對自己，除了弟弟，就只想打給她。

　我想哭，想對某個人訴說我有多害怕，傷口有多痛……

　隔天進手術室前，我打了她家電話，還在睡的她接了，我異常冷靜的告訴她我出車禍，問她能不能來看我，電話結束。不到一分鐘後，她又打電話來，哽咽著告訴我，她剛剛以為還在作夢，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然後她陪我媽在手術室外面等候，媽媽說她很感謝當時有婉如在，手術加上恢復室時間近6小時，剛開始她一個人真的很害怕……

　2010年1月25日，她剛轉進普通病房，我對廖媽媽說起這段往事，本來在休息的她忽然哭著醒來，說她都聽到了……堅強的她，在沒打止痛的劇痛中翻身沒掉一滴淚，卻為了這點回憶哭了。

　我一直以為哭就是示弱，但愛哭的她，卻又堅強無比。

　探病的短短時間中，她開心的說發現可以躺的輪椅，說原本想要求廖爸爸買自動床，我們胡謅了些天馬行空的想法，還笑著說要把這些點子寄給輪椅自動床開發公司……

　她說，店裡的老闆娘等她回去喝春酒，我說如果春酒喝不到還有夏酒中秋節尾牙可以吃；她說下學期想回學校上課，我說台北市很多公車可以搭載輪椅，她會成為最好學的學生，說不定還會上新聞；她說，夏天我們可以一起去衝浪，這有什麼問題？

　等到11月，我們還要一起度過第六年的共同慶生日。

 

「Alle Menschen
werden Brüder, Wo dein
sanfter Flügel weilt.

所有人類都將成為兄弟，在你溫柔展翅的所及之處。」

（原詩／席勒、譯者／紫蓉、資料來源：Alice 的古書天地）

 

　這是貝多芬快樂頌的歌詞，雖然我能為她做的不多，頂多只有陪伴、誦經而已，復健的痛苦、心靈重建，都還是要靠自己慢慢經歷。

　為了不讓他人擔心，她的眼淚大概都流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

　雖然只是沒有血緣關係的朋友，有時卻覺得她比親人更貼近我的心，或許正如這句歌詞吧（我更喜歡的翻譯是：在祢羽翼之下，所有人皆為兄弟）

　我也想成為她的力量。